“可司令部严令死守！”

“闭嘴！”福荣真平猛地抬头，眼珠子通红，“再打下去，第六十三联队就成历史了！我宁可上军事法庭，也不当断子绝孙的罪人！”

军官们全都沉默了。

是啊，杀十个敌人，搭上自己整个联队，值吗？

这仗不是赢不了，是赢了也得赔光。

“执行命令——向后方靠拢，跟第十联队会合！”

“哈依！”

可他们刚动，赵蒙生的耳朵就竖起来了。

“通知旅座！炮兵营，给我砸他们撤退路线！一发炮弹都不准放空！他们想跑？没门！”曹福林蹲在战壕里，眼睛死死盯着前线，手心早被汗浸透了。

他本来以为，这一顿炮弹砸下去，小鬼子肯定得炸得连裤衩都不剩。炮火那叫一个猛，炸得整片大地都在抖，他都快蹦起来拍大腿了——这回稳了！

可天一亮，他那点高兴劲儿瞬间凉透了。

没飞机掩护，大炮就是活靶子。人家鬼子硬是顶着炸，一晚上没崩盘，天亮了还爬起来继续开火。

正郁闷着，突然头顶“轰隆”一声，几道火舌划破天际，打得空中冒火花——高射炮！他脑袋嗡一下，整个人僵在那儿。

“我操……这他娘的是哪路神仙？谁家部队能整出这排面？”

他揉了揉眼，又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，疼得咧嘴：“汤恩伯？真他妈是汤恩伯来救我？”

开什么玩笑！

他曹福林算老几？一个杂牌师的师长，连个像样的军饷都混不齐，汤恩伯那等中央军的天之骄子，会千里迢迢来救他？做梦都嫌奢侈！

可眼下这阵仗——重炮连环炸，高射炮天女散花，满地都是新式德式弹壳，连机枪都带着消音套筒……这哪是杂牌军能玩得转的？

“师座！咱有救了！”身边几个参谋蹦得比兔子还高，嗓门大得差点把房顶掀了，“援军到了！南门打开了！鬼子被赶跑了！”

曹福林猛地站起来，一把揪住通讯兵的衣领：“谁？谁来的？谁带的队？”

“八十八师！”通讯兵舌头打结，但字字清楚，“中校团长带队，说是奉周长官命令，来接手济宁防区！”

“八十八师？”曹福林愣住，“不是在南京打没了么？孙师长不是早战死了？咋又冒出个姓周的？”

他脑子转不过来。消息闭塞，仗打得太凶，后方的事儿他早两眼一抹黑。可八十八师的名字，他听多了——那是当初南京城里拼光了骨头的德械主力，连炮弹都舍不得多用一根的铁血部队。

怎么这会儿，突然又冒出来一个？还带着满车重炮？

他搓了搓脸，突然笑了：“管他娘的是谁！来的是救命的，那就是爹！”

“走！带老子亲自去迎！”

“师座，您……真去？”

“废话！这帮人能端出这么猛的火力，能是小门小户？我要是不亲自去道谢，等人家走咯，我哭都没地儿哭去！”

就在这边热火朝天迎接援军的时候，城南三里地，264旅指挥部里，张灵甫盯着地图，眉头拧得能绞出水。

“骑兵联队……怎么还不动？”

他反复摩挲着地图上那片空白，手指都快戳穿纸了。

参谋小跑进来：“旅座，侦察排报告，方圆十里，没瞧见一匹马，没听见一串蹄响。”

张灵甫没吭声，盯着地图看了整整三分钟。

突然，他嘴角一挑：“不露头？行啊。”

他抬手一拍桌：“传令下去——放烟雾弹，开两门炮轰鬼子南侧残兵，动静要大，打得越热闹越好。”

“旅座，您是要……引他们出来？”

“对。”他冷笑一声，“小鬼子不是喜欢打埋伏吗？那我就把锅端了，看他们急不急。”

他捏紧拳头，低声自语：

“别躲了……我等你，等你跳出来。”光这么干等着，啥时候是个头？不如把他们给钓出来！

一次性端了，省得老耗着。

可问题是，咋钓？

这活儿不简单，得演得像，得骗得他们信。

“对！咱派一个团，抄小路包抄到濑谷支队屁股后头，断他们退路！我打赌，只要那小鬼子指挥官还没傻透，肯定坐不住！”张灵甫一拍大腿，眼睛都亮了。

没错！就这么干！

你包抄后路，小鬼子能忍？肯定要回头反击！

到时候咱火力全开，一个骑兵联队？嘿，直接按在地上锤！

“好！就这么办！”张灵甫一拍桌子，“527团当诱饵，引他们上钩；528团绕后埋伏，等他们一露头，立马关门打狗！一口气吃掉骑兵联队，濑谷支队就崩了！”

一开始听周卫国说要全歼濑谷支队，他还以为这人疯了——一万多人，重炮一堆，飞机随时支援，哪是好啃的骨头？

可这才打了几个钟头？

濑谷支队的王牌炮兵阵地被炸得稀巴烂，来支援的飞机也一头栽进田里，连渣都没剩。

现在只要干掉那支骑兵，整条濑谷支队就得完蛋！

骑兵第十联队，名义上归第十师团管，压根不是濑谷支队的亲儿子。只是矶谷廉介怕他不够劲，临时拉来凑数的。

说白了，人家压根不买濑谷的账。

可奇怪的是，当濑谷求援，让他去突袭中国军队时，松田仁三郎大佐居然一口应下了。

为啥？

因为他打的算盘贼精——中国炮兵是猛，可重炮移动慢，装弹慢，开一炮得等老半天。

骑兵机动快，摸上去干掉他们的炮位，一锤定音！

所以他没管前面的步兵死活，带着人一溜烟儿绕道，直扑对方炮兵阵地。

“报告大佐！发现一股中国军队，骑着自行车，正朝旅团部猛冲！估计半小时就到！”

一名骑兵风尘仆仆地冲到松田面前，喘着气喊。

松田一愣：“你再说一遍？自行车？朝旅团部？”

“千真万确！速度贼快，跟疯了一样！”

松田懵了。

我跑来偷炮兵阵地，你倒好，直接端我老窝？

这哪是打仗？这是拿头撞墙！

什么时候，中国军队玩起这种“你打我一拳，我砸你家门”的无赖打法了？

还特么直捣旅团部！